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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 [作者:太阳雨] (更新至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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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4 18:55:37 | 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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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韩柏 于 2009-4-7 17:16 编辑

第一章祝寿

  立秋刚过,半月里纷纷扬扬接连下了三场秋雨,安庆城内烦燥闷热的暑意一下子消退了不少。

  天方破晓,名剑山庄的大总管魏金时一早便起了身,随之被喊醒的还有十几个睡眼朦胧的庄丁男仆。在魏大总管的东差西遣、呼三喝四之下,山庄上下一时间便忙碌开来。

  这日是名剑山庄庄主姜昌荣的六十岁寿诞,山庄上下披红挂绿、张灯结彩,颇有一番喜庆景象。巳时未到,山道上便有客人陆续前来,候在山门前迎客的盛华飞和方学渐自然少不了一番热络客套。一旦迎入厅堂,便有专职的庄丁奉茶侍候去了。

  姜昌荣膝下无儿无女,一生共收了六个弟子。

  大弟子周成,十年前出师,早就成家立业,现在是安庆府衙役的总班头。

  二弟子蒋知贵,天性乐观豪爽,不拘小节,现在是庐州府(今合肥)虎威镖局的当红镖头。

  三弟子盛华飞今年二十四岁,个性坚毅,行事果断,再加其父是安庆城中有名的富商,平时也懂得多加孝敬,故甚得姜昌荣欣赏。

  四弟子夏圣良生性孤傲冷僻,平时沉默寡言,练功虽勤却不为姜昌荣所喜。

  五弟子傅冰燕,今年已是一十有八,是山庄中唯一的女弟子,一副鹅蛋脸生的清秀绝俗,又兼性子端庄温柔,当真一个人见人爱的妙龄佳人。

  六弟子方学渐,上个月才满十六岁,去年由桐城昭明寺晦觉禅师推荐,拜入名剑山庄。

  一个月前,姜昌荣就私下放言出来,想趁这次六十大寿之际,考较一下几个弟子的武功,顺便确定下一任庄主的人选。其实,这六大弟子中,能参加比试的也不过盛飞华、夏圣良和方学渐三人。方学渐入门不过一年,所学有限,无心也无力争夺这庄主之位,这比武就成了盛飞华和夏圣良两人之间的较量。看姜昌荣平时的厚此薄彼,未来的庄主人选其实人人心中雪亮。

  时近中午,偌大的主厅已挤进二百多人,魏金时忙着招呼新来的客人入座。

  在大厅正前方,点着两对胳膊粗的红烛,一个大大的寿字挂在北墙正中。姜昌荣脸带微笑,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不时朝望向他的客人点头示意。他的身旁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少妇,一张细白的瓜子脸蛋,杏眼桃腮,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有勾魂夺魄之能。她名唤柳媚娘,是姜昌荣前年才娶进门的二房。

  拜寿的人以粗豪的武人为主,此时一一上前给姜昌荣祝寿,只是祝寿之人的眼睛,多半会在美貌少妇身上打上几转。姜昌荣心里头明镜一般,自己这个娘子委实过于美艳,如果自己年轻二十岁,给别人拜寿时也会忍不住要瞧上几眼的,面上便保持一贯的微笑,却是不动声色。

  忽然之间,一个长相魁梧的彪形大汉手拿一只酒瓶,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来,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瞪着柳媚娘。前面几人匆忙避开,柳媚娘也微微有些惊惶,急忙拿眼角去瞟姜昌荣。

  姜昌荣认得那汉子是庐州虎威镖局的少镖头铁行义,忙向二弟子蒋知贵使了个眼色。蒋知贵会意,急忙笑着迎了上去,道:“铁兄弟,您喝高了,您的座位在那边,我扶您过去。‘’去…去…,谁说我喝高了?我清醒的很,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前面就坐着这么一个花骨朵一般的大美人,可惜……‘铁行义一把推开蒋希贞,趋前几步,一个趄趔,正好仆倒在庄主夫人的跟前。柳媚娘心下一惊,双脚急忙往后一缩,却已被那大汉抓在手中,动弹不得。铁行义说到’可惜‘两字,便已噘起一张酒气喧天的阔嘴,亲吻像雨点般落在那两只小巧精致的三寸金莲上。

  柳媚娘本欲张口惊呼,却被那一连串的亲吻搔到了痒处,身子仰倒在太师椅上,‘咯咯’一阵娇笑,花枝乱颤之下,更见勾魂夺魄的媚态。围观众人见了铁行义的丑态,也齐齐大笑起来,笑声无疑是传播最快的流行媒质,后方的客人不知何事可笑,见前面的人笑了,便也一齐笑出声来。两百多人的笑声混合一处,当真震屋穿瓦,响彻云霄,只怕安庆城内的角角落落都传遍了。

  蒋知贵连忙去抱地上的大汉,哪知他死死抓着庄主夫人的双脚不放,甫一拉离地面,柳媚娘便是一声惊呼。侍立一旁的方学渐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死命去扳那大汉的手指。

  铁行义左掌轻轻一翻,却已褪了一只鞋子下来。时值初秋,天气尚热,足上未着袜子,鞋子一脱,一只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精致妙足登时露在众人眼前。

  铁行义哈哈一笑,正待凑唇欲亲,却被方学渐闪过来的身子挡住,不得其便。蒋知贵此时也不再客气,拦腰抱紧他的腰身,急步退后,悬空将大汉提出厅去。

  铁行义兀自不住挣扎,一边挥着那只绣花红鞋,一边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娘子,可惜…可惜却是插在一坨又老又臭的烂牛粪上。‘这一次,厅内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也无须他人启发,一齐暴笑出来。反正人多力量大,也顾不得老寿星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自制力差一点的已扒到地上打起滚来。

  方学渐见一向严峻的师父,原本酱紫色的脸皮此时竟成了青白之色,心想老头子这一气当真非同小可,急忙收束心头窃笑的冲动,侧身过去道:“师父,您老人家……‘

  ‘嗯,你找两桶狗屎淋到那小子的头上,让他清醒清醒。还有,把你师母的鞋子拿回来。’姜昌荣恨恨的道。要不是顾及所谓的江湖面子,方学渐毫不怀疑自己的师父会一剑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花太岁。

  等方学渐再次迈入大厅的时候,那只绣花鞋已在他的怀中。铁行义毕竟是蒋知贵的少东家,方学渐知道二师兄的难处,两桶狗屎便换作了一瓢凉水。凉水当头淋下,方学渐趁大汉发愣之际顺势夺下了他手中的鞋子。

  喧喧攘攘的大厅中,却已不见了师娘娇柔的身姿。方学渐四下环顾一圈,却见师父正在大师兄的陪同下,一桌桌地敬酒,贺词恭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方学渐心下寻思,还是先将鞋子交还师娘才是正事。

  出了大厅,沿一条回廊往前,依次便是几栋庄丁的居室群,一排招待客人居住的客居室,再前便是管家和山庄子弟的起居室。穿过孔门,便是一块用高墙围着的方圆二十丈左右的练武场,这里是几个师兄弟平素练武的地方。再穿过一个圆洞门,便有一道回环曲折的避雨廊直通后院,和前院的喧嚣热闹相比,后院的清静雅致直如在另一个世界。

  方学渐摸摸怀中的绣花红鞋,一丝粉腻腻的甜香钻入鼻中,心中不由彭彭乱跳,彷佛师娘那只晶莹如玉的妙足便在自己怀中一般。学徒一年,方学渐和师娘见面机会并不多,说话就更少了,只是每次见到,方学渐免不了都会心口乱跳,面红耳赤一番,那种甜丝丝神慌慌的感觉自不足为外人道哉。

  后院中虫鸣鸟语,遍栽奇花异木,走在雨廊下的方学渐却无丝毫欣赏的心思。转了几个折,便来到了师父的起居室——藏剑楼。方学渐轻步爬上二楼,正欲叩门,却隐约听见师娘娇腻腻的声音从房中飘出。

  ‘小冤家,你有多久没来找我了?’‘嘿嘿,没有我,老家伙还不是把你滋润得白白胖胖?’‘你讨打啊,老家伙拚命进补,也比不上你这个小冤家。’‘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说真的,你坐上庄主宝座之后,可不要忘了我的好处。’‘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宁可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你。’方学渐心中又惊又慌,轻步走到窗下,伸出颤抖的手指沾了些许唾沫,在窗纸上轻轻捅破一个小孔,凑眼去瞧。闺房之中,一个年轻男子敞着上衣,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靠背椅内,左胳膊内搂着一个女子的如柳细腰,右掌则在她只穿着一件肚兜的胸腹间上下滑动,偶尔滑入两腿间的私密处,都能引得那女子的一番‘咯咯’娇笑。他无须细看,也知道那女子便是师娘柳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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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4 18:56:13 | 只看该作者|
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的柳媚娘,下身仅穿一件薄薄的白绸亵裤,露在外面的肌
肤莹白如玉,隐隐有一种荡人心魄的肤光流溢而出,连门窗紧锁的屋子都彷佛被
她的肌肤照亮了不少,方学渐虽然年少,但已初懂男女间的风月之事,不由看得
有些心弛神摇。

  柳媚娘一边随着男子手掌的搓揉不住呻吟扭动,一边剥着一串冰镇葡萄,一
颗颗喂入男子的口中。方学渐的目光好不容易从师母那几块露在外面的晶莹玉肤
上移开,这才看清那年轻男子竟然是自己的三师兄盛华飞。心头一震,手一松,
‘啪’的一声,那只绣花鞋已落到地板之上。

  ‘谁?!’房中传出一声男子惊慌的呼叫,房门‘啪’的一声随即被撞开,
盛华飞矫健的身子飞快地窜了出来。房外已不见了人影,窗下只躺着一只三寸长
短的绣花红鞋。

  方学渐惴惴不安地度过一夜,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不住盘旋着三师兄和师
母坐在一起亲匿调笑的旖旎景象。一晚上睡不踏实,到了第二日,天还没完全放
亮,便早早地起了床。他在练武场边的水井里打上一盆凉水,伸头浸了片刻,昏
沉沉的脑子被冰凉的井水一激,登时睡意全消,混乱的思绪也消退了几分。

  ‘哗啦’,方学渐将木盆里的水泼了出去,啪的一下,随手将扭干的布巾甩
到背上,一扭过身却猛然吃了一惊。他身后竟静悄悄站着一人,让他更为吃惊的
是,这人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庄主夫人——他的师母。

  淡淡的晨光下,柳媚娘俏生生站在那里,脸上未施一点脂粉,身上也仅披着
一袭粉橘色的轻薄衣衫,两片粉红的樱唇微张,一对如烟似雾的眼眸定定地望着
方学渐。

  ‘咚’,方学渐手中的木盆掉落地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如梦初醒的
他急忙垂手躬腰,用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道:‘师娘…师娘,早。’

  庄主夫人展眉一笑,道:‘你每天起的都那么早么?’声音软绵绵的,当真
柔到极处也媚到了极处,听入方学渐耳内,只觉魂为之夺,骨为之销。

  方学渐心弦摇曳,一颗心彷佛飘在一处极温柔极舒服的地方,懒洋洋的竟想
就此一直沉醉下去。忽然一阵清凉的晨风吹过,方学渐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忙收束心神,道:‘回师娘,弟子倒也不是每天起得如此早,只是昨天闹了大半
宿,弟子想起得早一点,能帮着魏总管收拾一下。’

  ‘哦,原来这样。难得你这么听话,这样好了,今天我要到迎工寺去上香还
愿,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是,师娘。’方学渐望着师母婀娜娉婷的背影,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昨天偷窥的事情,让师母和三师兄知道的话,自己再呆在山庄里真是很危险
了。

第二章 礼佛

  迎工寺在安庆城东,过了龙狮桥和老峰乡,前面便是安庆人心目中的圣地—
迎工山。和黄山、华山等名山巨岳相比,迎工山充其量不过是几个小山包而已,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有了香火旺盛的迎工寺,此山便也在安庆人的心
目中占去了一些位置。

  傅冰燕从马车上搀下师母,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俏皮话,引得柳媚娘
咯咯直笑。傅冰燕是方学渐临时拉来的挡箭牌,他知道这位端庄贤淑的五师姐暗
中喜欢盛华飞,甫一开口相求,她果然很爽快就答应了。

  盛华飞翻身下马,在路边的一棵树杆上拴好缰绳,回头笑道:‘不知道五师
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柳媚娘白了他一眼,笑道:‘冰燕哪里有那么坏,她是说你老大不小,也一
大把年纪了,却还不知道讨房媳妇进门。’

  盛华飞哈哈一笑,道:‘感情是师妹急着想嫁人了,十八姑娘一枝花,师妹
今年正好十八,也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山庄几个弟子中,盛华飞和傅冰燕相处的时候最多,感情也最是融洽。盛华
飞年少英俊,家世既好,又是师父私底下默许的下一任庄主人选,傅冰燕一颗拳
拳芳心,早已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听心上人如此一说,登时面红耳赤,娇
羞无限地转身躲到了师娘的背后。

  方学渐从车厢里取下几个包裹,抬头望了望日头,躬身对柳媚娘道:‘师
娘,时候不早,我们是不是该上山去了?’

  柳媚娘斜眼瞟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方学渐,嘴角泛起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颔
首道:‘好…好,我们这就上山吧。’

  山中气温比城中要低上一些,入秋自然也早些。抬头遥望山壁之上的蓝天,
云薄了、轻了,一汪瓦蓝色的天空却像一块浸在水中的宝玉一般,晶莹欲滴,既
清澈又深邃。擦身而过的野草也渐渐有了枯老之势,苍老的藤蔓攀附在陡直的山
壁上,弯弯曲曲盘根错节的也不知有多少。层层的石级在古老的山谷中铺出一条
古老的山道,像一条不知疲倦的大白蛇蜿蜒向前。一股沁骨的山风席地卷过,心
事重重的方学渐,胸中不由生出一丝萧瑟凄凉之意。

  众人拾级而上,一路上听着三人轻松的谈谈笑笑,方学渐的心中当真百感杂
生:偌大一个名剑山庄,自己生活了一年,却仍然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一个黯然的过客。四人爬了约有三炷香的工夫,转过一个崖角,已可远远望见山
道尽头的一排长长的围墙。翠竹红叶掩映之下,那堵围墙斑驳高矗,颇有一番古
朴气象。

  迎工寺依山而建,山门上刻着‘迎工寺’三字,清新灵秀,似乎暗藏禅机。
四人进了天王殿,迎面就是笑眯眯的弥勒佛像,庄主夫人取三支香点了,跪下长
揖三拜,口中喃喃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求佛在己,心诚则灵。方学渐在寺庙中生活了七年,对这一切自然是司空见
惯,当下也取了三支香点上,跪在弥勒佛像前,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这次能
逢凶化吉,安度难关,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像岳飞、文天祥那样轰轰烈烈,青史
留名,方不枉了来人世间走这么一遭。

  出了天王殿,四人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从天王殿左边穿过耳门,拾级而上,
就望见了大雄宝殿。大雄宝殿的前面是个大坪,左边是鼓楼,右边是钟楼。再爬
十来级石阶又上一层,便是法堂殿了。一行人就这么见佛拜佛,遇殿烧香,一直
拜到了毗卢阁。

  毗卢阁的左首是接待室,知客僧便请他们进去喝茶休息。盛华飞从袖中拿出
一锭二十两的银子,让知客僧转交给本寺主持,另外又塞了一个小银角给他,知
客僧这才欢欢喜喜地道过谢走了。

  方学渐喝了会儿茶,觉得无趣,便找个由头溜了出来,现在是白天,又在人
来人往的寺庙之中,想那盛华飞再是胆大,也不敢贸然在这里动手。住在安庆城
一年多了,方学渐却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比比桐城昭明寺
和这迎工寺有何相同,又有何不同。

  迎工寺最有名的当数一棵有六百多年树龄的大苍松,方学渐一出接待室,便
望见西首不远处一个郁郁苍苍的大树冠矗立当空,便举步往西边行去。眼睛望望
虽然不远,但经屋墙的层层隔阻,他转了不少墙角拐了不少殿弯,这才走到了大
树跟前。大苍松露在地上的树根盘根纠结,一看便知是经历过许多风雨的遗痕。
那树干极粗,恐怕五人连环也抱不过来,而离地约五十尺的枝头上,松针却依旧
碧绿油亮,密密麻麻地铺将开来,横竖足有五、六丈见方,将头顶的半边蓝天都
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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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4 18:56:45 | 只看该作者|
正当方学渐心中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佛号:
‘南无阿弥勒佛,施主仰望这百龄苍木许久时光,不知有了什么参悟?’

  方学渐心口轻轻一颤,只觉一股莫名的惊惧涌上心头,匆忙转身过来,却见
身后之人竟是一个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年轻和尚。方学渐甚觉意外,这小小的
迎工寺中,竟藏有如此俊俏儒雅的和尚。心中惊惧一去,便随口掐出一句佛谚: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此松元非松,此树本非树,有悟亦无悟。大师刚才
相询,却是和佛理相悖了。’

  那和尚又宣出一句佛号,接口道:‘施主乃是有佛缘之人,只是“此松元非
松,此树本非树,有悟亦无悟”一语,却非出自施主的本意,就算是,那也只是
佛道参禅的第一步,只到了“看山不是山”之境,要达“看山还是山”的境界,
施主以后还需要多加修炼啊。’

  方学渐原本就是随口胡掐,不想这和尚当起真来,当下双手合十,微微一个
躬身,道:‘多谢大师指点,小子这里受教了。’

  日近正午,方学渐心怕出来久了,让师娘她们久等,辨明了方向抬足便欲回
去。才迈出数步,却不料眼前一花,那和尚竟飘身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不
由微微着恼,轻声喝道:‘大师,你还有什么想教导小子的吗?’

  那年轻和尚展颜一笑,道:‘当头一记。’

  ‘当头一记?’方学渐感到又好笑又好气,自己又不是什么为祸人间的妖孽
鬼怪,这佛门的当头棒喝从何说起?莫不是眼前的这个和尚得了失心疯么?正想
大声呵斥,突听‘哧’的一声,那和尚已向他的胸前弹了一指。劲风袭体,方学
渐大惊之下已然不及闪避,匆忙间举臂去挡。

  那和尚的手指戳上他的臂膀却只感觉微微一麻,方学渐心中暗叫不妙,头顶
上已是一阵巨痛传来,却是中了那和尚的一记重掌。方学渐的身子晃了几晃,还
没等他吐出‘你是谁?’三字,已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醒了。

方学渐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的。伴着敲门声而来的是三师兄盛华飞急
促的叫唤:‘师妹,师妹,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师妹?哪里来的师妹?
莫不是五师姐傅冰燕?他的脑袋仍是非常疼痛,举起手臂想搓揉一下,却不料手
指滑过一个又软又滑的物事,心中突然一个激灵,勉强睁开眼来,不由啊地发出
一声惊叫。

  这是一间颇为雅致的禅房,陈设简朴,小小的一间房子窗明几净,宛然有几
分出尘之境。靠着右墙的里首放着一张素榻,白色的蚊帐高挂,地上凌乱地堆着
几件男女的衣服裤裙。素塌的凉席之上,全身赤裸的方学渐撑起上身,正怔怔地
望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全身上下只穿了小衣和内裤,欺霜赛雪的肌肤晃人眼目,一条光滑修
长的圆润美腿压在他的身上,胸前的两座玉乳圆峰高高挺立,把个薄薄的粉色小
衣顶得鼓胀欲裂。刚才手指所触,正是那高耸挺突之处。

  美女同塌而卧,如此香艳可人之事天外飞来,原本该是一个少年男子梦寐以
求的乐事,方学渐却是吓得脸色发白,身子瑟瑟发抖。那女子鹅蛋脸形,眉毛细
弯,琼鼻樱口,不是傅冰燕又是何人?

  ‘砰’门被撞开,盛华飞高挑身子的投影映进房来,方学渐暗暗叫苦,正手
足无措时,旁边的傅冰燕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啪’,他的脸上先是挨
了一巴掌,接着腰上一阵钻心疼痛,身子一个打滚,翻下床来,却是挨了她的重
重一脚。

  ‘好小子,你找个因由溜了出来,原来是来调戏傅师妹的,好一个大胆的贼
子,师妹别哭,师哥给你讨回公道。’话未说毕,盛华飞的铁拳如密集的雨点般
落将下来。方学渐待要分辩,鼻上已挨了一拳,顿时鼻子一酸,鲜血长流。床上
的傅冰燕见了心上人,心中更是委屈、凄苦,双手掩面,哭泣不休。

  ‘住手!’门口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娇脆,正是师娘柳媚娘赶到了。盛华飞
停下手来,却仍狠狠地瞪着地上的方学渐。‘怎么回事啊?’柳媚娘身姿款款,
走到床边,瞟了一眼方学渐,拣起地上的衣服,遮住傅冰燕的身子,道:‘冰燕
别哭,先把衣服穿上,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有师娘给你做主!’

  方学渐羞惭欲死,明知自己是被眼前的师娘和三师兄冤枉,但事至如此,百
口难辩,徒增羞辱而已。自己一死不打紧,只是委屈了一向待自己和蔼可亲的五
师姐,害她清誉受损,以后也将羞于见人,自己是万死莫辞了。当下也不言语,
胡乱穿上衣裤,跪在床底,‘咚咚咚’朝傅冰燕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便欲奔出门
去。

  ‘小子,吃了荤腥就想溜,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盛华飞伸足一拌,方学
渐下身不稳,身子前扑,登时跌了个‘狗啃屎’。方学渐忍无可忍,猛然回过头
来,口鼻流血,狠狠地盯着正得意洋洋的盛华飞。

  柳媚娘向盛华飞使了个眼色,柔声道:‘学渐,师娘知道你喜欢冰燕,但也
用不着使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调戏师姐啊。这件事情,你师父责怪下来,做师娘
的却也保不了你。’

  ‘方学渐,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傅冰燕
泪眼婆娑,骂到一半,喉头哽咽,已是不成语言,呜呜大哭起来。

  方学渐心中刺痛,他少年老成,为人做事一向稳重,现在大事临头,早已乱
了方寸,心乱如麻,内疚万分痛悔万分更是恐惧万分,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
头撞死了事。

  ‘傅师姐,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可是…’他很想分辨一番,但话到嘴边,
也知道徒劳无益,望了面前的柳媚娘和盛华飞一眼,心中发狠就算自己做了鬼也
绝不放过两人,口中却是一声凄厉长叫,起身向外跑去,心中存着一个念头,就
是离这几人远几分便安生几分。

  背后脚步铿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盛华飞从身后追来。方学渐懵懵懂懂,不
知道跑过了多少亭台楼舍,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却是已到了一处平台之上,四周
数峰相连,层峦叠翠,远处一条宽阔的白色玉带横贯东西,气势如虹,却是长江
了。

  ‘师弟,有事好商量,何必跑得如此匆忙?’看见方学渐前无去路,盛华飞
换上一副笑容,施施然走上前来。

  ‘三师兄,你和师娘又何苦如此害我?要害我又何苦要连累上五师姐?’方
学渐奔到平台边上,下面笔直陡峭,这平台竟是凌空建在一个山崖之上,他回头
凄然一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说什么?识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见师父,至于如何处
罚,自然有师门家规在那里!’盛华飞厉声呼喝,狞笑着一步步逼上前来,他现
在有恃无恐,有傅冰燕在那里哭叫,根本不怕被方学渐反咬一口。

  方学渐心中又如何不知,自己已被逼入绝境,比起回去挨罚受辱,自己还不
如在这里一死干净。当下苦笑一声,道:‘三师兄,我别无他求,只期望你能答
应我一件事,五师姐是真心喜欢你,希望我死之后,你能好好待她,护她。’不
等师兄回答,面上神色一肃,往后轻轻一跃,身子像飞鸟一样向山崖之下扑去。

  在盛华飞的惊呼声中,方学渐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落下几十丈
高的山崖,身上,犹带着夕阳绚丽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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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奇遇

  方学渐醒来之时已近午夜。一轮冷月悬空高挂,除了远处不时传来虫兽叫声,
四周暗沉沉阴森森的极是可怕。身下是陈年腐草败叶烂成的软泥,月光透过藤枝
斑斑驳驳地投到地上,更显得分外荒凉、寂静,恍若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方学渐只觉浑身骨架像似散了架般,全身上下巨痛不已。他勉力翻转身子,
抬眼一望,这才忆起自己是在一个断崖之下,崖上轻雾弥漫,离地约有二十三、
四丈高,其间藤蔓横生,自己从这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来而得保不死,多半也是依
仗那些藤蔓之功。

  方学渐父母早亡,从小吃惯了旁人的苦头,这次却也恁是惊险了些,那年轻
和尚当是和盛华飞一路,否则他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谋害自己。

  想起昨日窥见盛华飞和师娘的偷情艳事,今日上山求佛被人陷害侮辱师姐,
却不知那一对狗男女回去后还将怎生编排自己,也不知是该怒,该怨,该恨还是
该庆幸?心头一时百味杂陈,想起白日里在弥勒佛像前的祈祷,方学渐不自禁地
哈哈大笑起来,暗夜寂静,这笑声好生嘹亮突兀,吓得山谷中的宿鸟几下惊叫,
扑腾腾从林中飞将出来。

  方学渐只笑得数下,声音转低,却已化作呜呜的哭腔,泪水扑簌簌沿着面颊
滚滚而下,一个没人亲没人疼的十六岁少年,被人陷害,跳下这个人迹罕至的山
崖,也只有用尽情的嚎哭来发泄自己的自爱、自怜和自伤了。

  方学渐强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爬起身来,只踉跄走了几步,足尖磕到什么
物事,身子直挺挺掼到地上,地上软泥虽厚,这一跤却也摔得不轻,牵动身上的
旧伤,再也没力气挣扎起身了。

  微微潮湿的泥土中,不住散发阵阵荒草枯叶腐烂了的刺鼻霉味。方学渐全身
痛得近乎麻木,一颗脑子却清醒异常,正胡思乱想着自己今后的行程,忽听得前
方草丛中瑟瑟声响,衰草中红艳艳的一物晃动,却是一条尺许长的大蜈蚣,全身
红光闪闪,头上凸起一个小瘤,与寻常蜈蚣却是大不相同。

  方学渐暗暗叫苦,拚死想移开身子,全身筋骨彷佛已不是自身一般,丹田中
竟凝不起一丝力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蜈蚣爬到自己的头上。方学渐只吓得全
身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心中不住哀呼:‘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忽听草丛中又是一阵瑟瑟声响,缓缓爬出一条小蛇,长
仅半尺,通体金灿灿的,像包着一层金箔,一双蛇眼却呈赤红之色,淡淡月光之
下说不出的怪异恐怖。那金色小蛇缓缓游来,所过之处‘哧哧’轻响不绝,草木
落叶一触及它的身子立变枯焦,就像被一根通红的碳条炙烤过一般。方学渐两眼
瞪得大大的,他一生之中何曾见过如此奇景?

  金色小蛇在离方学渐头部五尺远处停止了前进,蛇头仰起,两只火红的眼睛
直盯着方学渐的头顶。方学渐看不见大蜈蚣的情景,只觉得头顶一阵发痒,自是
那蜈蚣挪了几下身体。方学渐此时真是有苦难言,有痒不能搔,能动不敢动,就
算呼吸也要放缓放细,惟恐惊扰了面前的两位大爷。

  这样静静相持了半柱香时间,方学渐忽觉头顶一阵轻响,那蜈蚣已缓缓爬将
下来,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方学渐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却看见那
条金色小蛇‘嘶嘶’地吐着火红的蛇信,也正游近身来。方学渐这一刻恐惧到了
极点,鼻尖触到蜈蚣冰冷的身体,一个忍了许久的喷嚏再也无法阻止。

  ‘啊乞!’方学渐嘴巴方才张开一半,魂魄彷佛已离开了自己的躯体,眼前
突然金光一闪,知是那金色小蛇终于扑将了过来。忽觉舌头上一凉,却是那大蜈
蚣慌不择路,已钻进他的嘴巴,方学渐吓得连舌头都不敢动弹半分,只觉得咽喉
处一凉,那蜈蚣的大半个身子已在自己口内。

  一只半寸长短的毒钩从鼻尖上滑落,方学渐的眼珠子都吓绿了,这钩子可不
是玩的,只要被它轻轻地那么划一下,方学渐就算有十条小命也都玩完。眼前金
光一闪,只见那金色小蛇张嘴咬住了蜈蚣的毒钩,还没等方学渐庆幸一声,食道
中一阵凉沁沁又火辣辣的麻痒传来,蜈蚣已拉着那条小蛇全部钻入了他肚中。

  方学渐隐隐听得自己肚中发出唧咕、唧咕的声音,自是两个怪物在自己的肚
中打架,不知是红色蜈蚣占了上风还是那金色小蛇占了上风?他只觉天下悲惨之
事,无过于此,而滑稽之事,亦无过于此,只想放声大哭,又想纵声大笑,但肌
肉僵硬,却又怎发得出半点声音?眼泪又是滚滚而下,掉落于地,这次是真的悲
痛,自己万幸逃过坠崖一难,却最终还是不免一死。

  顷刻之间,肚中便已是翻滚如沸,痛楚难当,也不知谁胜谁败。方学渐闭紧
双眼,张大嘴巴,惟恐看见自己的肚皮上突然破开一孔,钻出一个蛇头或蜈蚣头
来,那样的情形单只心中想想就已太过可怕,何况亲眼看见?他心中还在不住祈
祷:‘金蛇老兄,你快快捉住蜈蚣,从张开的嘴里爬出来吧,在下这肚子里可没
什么好玩的。’

  过了片刻,肚中居然不再翻滚,疼痛却越发变得厉害。那‘唧咕、唧咕’的
响声也渐渐改作了‘咕噜、咕噜’,倒像是平时吃多了西瓜、汤水时的声音。方
学渐嘴巴张得久了,牙根处又酸又疼,却也不敢懈怠一下,心中想着那金色小蛇
不知何时会突然爬出来,便兀自大张着嘴巴。

  他躺在地上等了良久,最后连那‘咕噜、咕噜’声也消失无踪,这才缓缓张
开眼来,伸手到自己的小腹处摸了一圈,不见丝毫异样,方学渐这才隐隐想到,
那两只怪物,多半是做了自己肚中的晚餐。想到晚餐,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连午
饭都还没吃,只是刚有两只活奔乱跳的怪物入肚,此时便也不觉得很饿。

  方学渐站起身,想找块干净的大石睡上半日,明日好有力气觅路出谷。才走
出几步,忽觉腹中热腾腾一团热气,直如炭火一般,不禁叫了声:‘不好!毒发
了。’这团热气东冲西突,无处宣泄,方学渐张口想呕它出来,但说什么也呕它
不出。当下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向前喷出,只盼肚子里的毒气能随之而出,哪知
一喷之下,这团热气竟化成一条热线,缓缓流入了他的任脉。

  方学渐这才由惊转喜,腹中的那团热气不是毒气却是真气,当下盘坐于地,
心中默念着晦觉禅师从小教会自己的运功法则,将那团热气缓缓导入会阴穴,再
经尾间、命门、夹脊和玉枕诸穴,最后流入膻中气海。

  那晦觉出身少林,论辈份还是当今少林寺方丈晦明的师兄,只是他天性不喜
习武,中年时便外派到桐城昭明寺做了主持。方学渐六岁丧母、八岁丧父,晦觉
见其可怜这才留在身边,平时除了念经颂佛,也教他些吐纳运气的修性之术,武
功却是点滴未教。

  方学渐学的虽然是少林寺最肤浅的吐纳功夫,但玄门正宗,精进虽慢,却最
是扎实不过,六、七年练将下来,已有一定底子。此时,一番运息吐纳,方学渐
只觉四肢百骸间一股绵绵密密的热流上下窜动自如,热流所经之处,说不出的清
凉舒服。几个周天运转下来,腹中的燥热大部分已化作本身真力汇入他的丹田气
海,以后都将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了。

  一轮红日从峰峦升到头顶后,夜里凝聚起来的一些寒气才慢慢地融进暖和的
阳光里。雾绕林梢,烟笼清溪,欢快的鸟啼随风盈耳,木叶清香和泥土潮息弥漫
于四周,温柔的金辉照耀天宇万物,让酣睡方醒的方学渐感到心旷神怡。

  ‘当、当’,头顶之上,嘹亮的钟声遥遥传来,在群山间不住来回飘荡,震
耳欲聋,久久不散。方学渐心中默数,七声,该是迎工寺做早课的时候了。胸腔
间的那股热气受了钟声的激发,不觉汹涌盈荡起来,蓬勃欲发,他忍不住仰起头
来,化声长啸,夺口而出,如青龙出水,扶摇直上,穿雾撼云,声震数里。清啸
声悠长绵厚,直响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歇息下来。


  ‘小兄弟,好深厚的内功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方学渐急
忙回过头来,只见昨晚那条金蛇爬出来的草丛上站着一个满脸皱纹的佝偻老人,
地上的烧焦痕迹宛然在目。

  那老者细目鹰鼻,背驼如鼓,身材矮小,五指枯瘦细长,手里拿着一支黝黑
的铁拐杖。他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看眼前这人的模样和架势,不用问一定是江湖
上难惹的主儿。他微一躬身道:‘老丈,您起得好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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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老者鼻中哼出一声,拐杖在地上顿了一顿道:‘小兄弟一大早就在
这里,莫不是在山中迷路了么?’

  ‘哈哈,老丈莫非是化外仙人,能算准我昨晚迷路,在这里过夜。’面上笑
着,心里却暗骂你个老不死的就算变成死虔婆、算半仙,也万万算不出本大爷昨
天从上面跳下来,现在却仍能神定气闲地站在这里和你闲聊。

  ‘小兄弟昨晚在这里过夜,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一条金色的小蛇?’老者的脸
上明显堆起了一层笑皱,笑起来的样子却明显比哭还难看。

  ‘金色的小蛇?’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眼前之人果然是金蛇之主,心中只
想着立马就跑,但又知自己武功低微,可能没逃出几步,就要被抓,当下勉强挤
出一个笑容,道:‘昨晚夜已经很深了,再加我视力不是太好,好像是有这么一
条金光闪闪的小蛇,前面还跑着一条全身通红的大蜈蚣。’

  ‘红蜈蚣?’老者显然来了兴趣。

  ‘是啊,好大一只,’方学渐双手不住比画,‘小金蛇在这里追上了红蜈蚣,窜
到它的背上,蜈蚣吃痛,然后……它们在空中纠缠了一阵,最后我也没看得十分
清楚,它们好像都钻到一个深不可测的洞里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它们难道钻到山崖壁洞里去了。’老者喃喃自语,走
近山崖仔细查看起来。

  ‘老丈,你在这里慢慢看,我先去前面找些野果填填肚子。’方学渐见老者
一副痴迷模样,心想此时不溜何时溜,这种脚底抹油的大好良机一定要把握啊,
不等他回答,已蹑手蹑脚地退出十余步,然后转身就发足狂奔。

  身后很快传来了那老者的呼喝之声:‘哎,这位小兄弟,你跑什么,还不快
给我站住!’接着‘呼呼’风响,不知一件什么东西朝他扔了过来。方学渐不敢
回头,听风辩声,等那物事离自己大约还有五尺远的时候,猛地蹲下身来。

  ‘啪’的一声,一块巴掌大小的山石击中了他的屁股。方学渐‘哎哟’一
声,心中却在大呼侥幸,那人原本击的可是他的膝弯啊。臀部多肉,山石击在上
面除了疼痛一阵之外,没有多少副作用。方学渐一个兔窜,不等那人发出第二块
石头,身子已在五丈之外。为保小命,只怨母亲没给他生多几条腿,脚下用力奔
跑,速度却是快得出奇。

  往后偷眼打量,距自己三十丈外,那老者的身法如鬼魅一般,也不见他如何
举步,只手中的拐杖轻轻一点,身子就平平而起,蓦然移动,每一下移动,都离
自己近一丈五、六的样子。方学渐心中大骇,脚下如飞,奔跑更速,他只觉得耳
边生风,两旁景物不停向身后退去,腹中一股暖气越来越热,越来越强,跑动起
来居然毫不费力。

  这样跑出约有一里多路,眼前景色豁然开阔,却是来到了小溪的尽头。这条
小溪原来是处在山上,尽头是一处断崖,断崖高有几十丈,溪水向下流,形成瀑
布,流落崖底的深潭。方学渐来到断崖前,俯瞰全景,只见底下深潭水色深绿,
面积很大。

  他转头向后望去,那老者已被他甩在五十丈外,但衣袖猎猎,身子在山石间
不住跳动,仍朝自己不住逼近。方学渐心中急躁,丹田中的热气经过一番剧烈奔
跑,在胸腹间上下流窜,灼热异常,甚至连全身的毛孔都似有无穷的热气蒸发出
来一般。

  方学渐探头朝崖下的深潭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昨天才经历过九死一生
的跳崖运动,今天一大早的,就要温习一遍?

  ‘臭小子,你跑得倒不慢,差点把老人家我都给甩了。’老者气喘咻咻地赶
到。

  ‘老丈,你不在那里找小金蛇,为何却跟着在下跑步做早锻炼?’方学渐的
脸上一副不解兼好奇的神情。

  ‘臭小子,没工夫和你磨嘴皮子,快给我老实交代,我的那条金蛇王到底跑
哪里去了?’老者几乎咆哮起来,拐杖在地上重重几顿,脚下的山岩上立时出现
了好几个深深的圆孔。

  方学渐心中惊惧,脸上却依旧嬉皮笑脸:‘老丈,大清早发这么大的火对您
的身子不好,至于那条金蛇么,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呀。’

  ‘好小子,这么不老实,先吃我一杖再说。’话未说完,身子一纵,跃至方
学渐身前五尺,手中的黑铁杖舞出漫天的杖影,将他的全身罩在其中。

  方学渐心中叫苦不迭,不要说现在手无寸铁,就是手握神兵利器,凭自己的
微末道行又如何躲得过这漫天的进攻招数,当下长叹一声,默喊一声‘菩萨保
佑’,身子向后一纵,耳边‘呼呼’风响,整个身子再次凌空,然后笔直地从崖
顶上坠了下去。

第四章 遇惊

  ‘啊!’虽然是第二次做这种超高速的直线下坠运动,但其间的惊心动魄仍
是让他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叫声惨绝人寰,凄厉无比,一时竟连瀑
布的‘轰轰’声都被掩盖而过。崖顶到潭面高达数十丈,下坠之势何其迅速,顷
刻之间,只听‘扑通’一声,湖面上溅起一团高高的水花,方学渐已坠进下面的
深潭之中。

  巨大的冲力让他胸闷欲死,身子迅速地朝潭底降落,幸好这潭底受瀑布经年
累月的冲刷,潭水极深,下降了三丈多后,便缓冲掉了大部分的下坠之力。身
子在潭底的岩石上弹了一下,他身子一展,便在水中向前滑出了好几尺远。被寒
冷的潭水浸着,身体里的燥热减轻许多,方学渐烦闷稍减,反而觉得有些舒服。

  在潭底潜滑一阵后,他的身子竟不自主地随着水流旋转起来,心中登时惊骇
不已。原来,这潭底下有股暗流,把他的身子卷在其中,力量竟是大的出奇。方
学渐拚命挣扎,但水中无处着力,浑身力气竟然用不上半分,顿时被水流旋得晕
头转向,很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急流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个
山壁内的岩洞,这岩洞好像也不是太长,只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卷到了另一端。

  出了岩洞后,暗流的力道逐渐减弱,到了后来,方学渐手脚划动,已能挣脱
暗流的束缚,向水面游去。他在水底屏气已久,好不容易浮出水面,连忙不停地
大口喘气。待他喘定呼吸,竟发现四周竟是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还
不停有水滴落下水面,‘叮咚’作响,感觉是在一个山崖下的岩洞内。

  方学渐心中惊恐莫名,屏息凝神,逆着暗流的方向小心游动,尽量不发出太
大的声音,惟恐吵醒了水中的什么怪物似的。他摸黑游了一阵,手指触到一块岩
石,他摸着岩石转过一个弯道,向前游了半盏茶的工夫,手指又触到一块岩石。

  他心中略略有些惊奇,沿着山岩又转过一个长长的弯道,不由发出了一声欢
呼,前方不远处竟出现了一些亮光。方学渐精神一振,用力向光源游去,谁知,
越接近光亮处,顶上的石壁就越低,方学渐开始还能游在水面上,到了后来只能
潜在水中游动。等到游到发光的所在,他隐约可以看清那原来又是一个洞口。

  等到游出洞口,顿觉四周豁然开阔,他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真是身处一个岩洞
之内,现在却是出洞了。他一下浮出水面,只觉眼前突然一亮,四周白茫茫的一
片,只是看不太真切。他久处黑暗,眼睛突然遇到明亮的光线,一时之间不能适
应强光的刺激。

  方学渐闭上眼睛,等到适应眼前的光线之后才再次睁开。只见自己身处一个
小湖之中,身后是一座巍峨的山崖,陡峭耸立,放眼望去竟是难以及顶。湖泊不
大,最近的湖岸离他只七、八丈的远近,湖面平静,碧绿的湖水被阳光一照闪动
着耀眼的白光,湖岸两侧长满了青青的翠竹,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竟是一副
世外桃源的安逸景象。

  此时已近中午,阳光明媚,清风徐过,兼之初秋天气,正是较暖热的时候,
但那湖水却甚是阴冷,方学渐的体内即使有真气流窜,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方
学渐心中嘀咕,可能是因为一天没有进食,肚子饿得狠了,才热量不够,感觉特
别冷吧。

  他今天在水中已经泡了一个多时辰,只想快点上岸,找些东西来填充一下早
饿得瘪瘪的肚子。正朝岸边游去,却突然觉得身边的湖水有些异样起来,方学渐
立马警觉,他停止游动,仔细观察周围的水面。

  只见本来平静的水面之上,此刻竟然无风起浪。湖水中央的水面先是浮出几
个拳头大小的气泡,然后变成一串串的,浮上来破裂,浮上来破裂,深不可测的
湖底下难道潜伏着一个巨大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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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串的气泡停止了,但湖面很快变成了一锅烧熟了的开水,沸腾翻滚起来,
底下的湖水不断向上涌起,带动附近的湖水形成波浪。波浪一阵一阵地拍打着方
学渐的身体,就像一把尖利的锤子敲打在方学渐脆弱的心灵上。他两天里经过了
如此多的危难,现在简直就是一只惊弓之鸟,神经变得极度脆弱,再也经受不起
惊吓了。

  方学渐脸无人色,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不安预
感越来越强烈。他心中暗叫:‘我两天跳崖两次,而且都死里逃生,也算江湖罕
见了。难道我真的这么霉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还要被不知名的湖中怪物当作
午餐点心?’

  这时,他身前的湖水越涌越急,湖面汹涌激荡,不断向上翻着骇人的白浪,
到最后,‘哗’地一声,从水中猛地钻出一个怪物来,一下子窜起半空之高。那
怪物钻出水面的速度极快,只听四下水声大作,那只动物藉着离水去势,带起漫
天水珠,四下飞扬开来,在阳光照耀下,一时之间,湖面上竟浮起了一层绚丽的
水雾。

  方学渐大吃一惊,也没看清那怪物的长相,大叫一声‘妖怪啊’,掉转脑袋
拚命朝岸边游去。只听身后‘扑通’一声,料定是那怪物从空中重新落水,方学
渐心中更是害怕,动作慌乱不成章法,游动的速度反而慢了。

  方学渐心里越急,游起来的速度便越是缓慢,他胡乱拍打水面,耳中却听得
身后‘哗、哗’的水声清晰传来,不由心胆俱裂,突然脚裸一紧,双足已被那怪
物抓住。方学渐顿时吓得魂魄四散,脑中瞬间变成空白一片,尖叫一声,身体下
沉,‘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湖水,胸中气息一乱,头脑一昏,吓晕过去。

  昏迷中,方学渐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嘴唇,软绵绵,湿润润的,
又好像带着一些暖意。他感觉上觉得这东西的味道肯定不错,迷迷糊糊中伸出舌
头去舐,谁知一舐之下,舌头竟碰到一个软软滑滑的细长物体,很像一条游动的
小蛇。

  方学渐吃了一惊,登时醒转过来,他睁眼一看,却看到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
睛,清澈澄亮的眼眸中带着三分妩媚一分羞涩,距离自己竟然不到两寸。凭着男
性特有的直觉,方学渐可以断定这双眼睛是女子的眼睛,这女子在对自己做什么
呢?

  方学渐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看着他。突然,那双眼睛的两颗黑眼珠滴
溜溜一转,便从他的眼前移开,方学渐一下呆住,那眼睛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千娇
百媚的超级大美女。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犹自不信,但眼前活色生香的一个大美女在那里对着自
己俏笑嫣然,如何会假?那女子粉色的脸颊上露着两个小巧的酒窝,满头满脸都
是晶莹的水珠,衬得她洁白的肤色犹如冰雕玉琢一般,实在是世间少有的美女。
方学渐看得痴了,吐出来的第一句傻话是:‘这里是天堂么?’

  ‘这里是地狱,我就是看门的牛头怪。’那美人儿嬉嬉一笑,用调皮的眼神
瞧定方学渐,吐了吐舌头,两只小手做势在头上装成牛角的模样。

  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如此近距离地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子贴在一起,那可
真是人生第一遭啊。他看着那美人儿满脸的水珠不断滑过脸颊,还不时伸出舌头
舔了一下嘴唇,神态娇憨,说不出的妩媚诱人,他说的第二句傻话是:‘好诱人
的牛头怪啊。’

  美人儿又是嘻嘻一笑,灵活的眼珠子转了一转,一边握起两只小拳头开始捶
打方学渐的胸膛,一边喊道:‘你才是牛头怪,丑八怪,牛头怪,你是天上掉下
来的牛头怪。’她的声音沙哑中略带磁性,听起来竟然有无比的诱惑力。两只小
拳头落在胸膛上面,力道却是轻轻的,就像是给方学渐按摩。

  方学渐经那女子一捶,‘啊’地一声喊叫出来,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但立
刻发觉有什么地方极其不妥,勉强想撑起身子,才发现身体被人压着,那女子竟
是跨坐在他的小腹之上,而肌肤相接之处明显感到柔软滑腻之极,似乎还带着体
温的暖意,那女子的下身难道没有穿裤子么?

  方学渐连忙向女子的上身望去,一望之下顿时血脉贲张,大脑缺氧,鼻子差
点喷出血来。那美人儿的上身竟只披着一抹月白肚兜,此外便无其它衣物遮体,
这原也不是太打紧,可惜那肚兜是透湿的,紧紧地粘在身上,胸前的两座乳峰,
竟然显得更是高耸圆润,极其夸张。这样的打扮比什么都没穿还要致命,尤其是
对方学渐这样还未经人事的雏儿。

  方学渐简直被眼前白花花的肌肤晃花了眼,脑子里一片模糊,又彷佛非常清
醒,丹田中的那股热气早已蠢蠢欲动,只是这次没有朝胸腔里流动,而是全涌到
下腹部那个男人最致命的地方去了。

  方学渐心中暗暗叫苦,拚命忍耐不使发飙,但这是男人的天性,如何忍得?
再加上那女子柔嫩的下体正坐在那个地方,稍一刺激,登时像松开的弹簧般,跳
将了起来。

  ‘哎哟,什么东西?’遭到不知名物事的偷袭,美人儿惊叫一声,登时弹跳
起来,身子一个凌空倒翻,稳稳地落在丈外的地上。这个倒翻动作优美绝伦,原
本应该可以赢来一片掌声的,只因为她的下身不着一线一缕,动作的最后效果变
成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美人儿蹑手蹑足地走近几步,只见湖岸边的草地上,方学渐的身子直挺挺地
躺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大腿间的那根暗器把裤子顶得高耸入云,两条鼻血也
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方学渐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地说出了今天的第三句傻
话:‘这个……,什么世道啊?’

  美人儿见方学渐一副痴呆模样,扑哧一笑,道:‘牛头怪,你呆呆地,在想
什么?’她这一笑娇媚百生,简直把方学渐的三魂六魄都勾了去,不禁又是一阵
热血上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胸口彷佛怀揣一头小鹿,怦怦直跳。

  ‘牛头怪,是在说我么?’

  ‘当然是说你了,你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牛头怪吗?’

  ‘我又没长角,怎么会是?’

  美人儿抿嘴一笑,指了指他下身鼓胀而起的那个帐篷,道:‘那不是角吗?
一般的牛头怪长两只角,你比较特殊,只长了一只,那就是独角牛头怪。’

  方学渐登时面红过耳,双手急忙掩住那个要紧处,道:‘这个不是牛角,是
我的宝贝。’

  ‘你的宝贝?噢,我想起来了,这个一定是你的暗器,’美人儿一副恍然大
悟的神情,‘刚才我就被它戳了一下,又硬又烫,还蛮厉害的。’

  方学渐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白痴的女人?难道真是世
道变了?还是人心不古?

  ‘是你救了我?’方学渐心中想着还是岔开敏感话题为好,否则这个光屁股
美女不知道还会问出什么让他这个文明人尴尬的问题。同时也借用说话来转移文
明人对野蛮美女的过分注意。

  那美人儿点点头,噘起粉嘟嘟的樱桃小嘴,调皮地道:‘你刚才呛水晕迷,
我还帮你渡了好几口气呢?’

  ‘渡气?’方学渐这才想起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舌头舔到的那条软软滑滑的
细长物体,难道…难道是眼前这个美女的舌头?他全身的血液再次加速流动,舌
头不经意地舐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彷佛那女子的香舌还留在那里似的。

  ‘牛头怪,我觉得你好好玩哦。’美女凑下头来,好奇地盯着方学渐,像顽
皮的孩子盯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好玩,这个?喔唷,你怎么又坐上来了?’他原本想严肃地教育几句,哪
知话未出口,那女子一个闪身,又骑到了他的身上,不过却小心地避开了他下面
的暗器。

  ‘坐一下都不行吗,人家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救活了你,’美女笑语嫣嫣,
小手一翻,已把方学渐的命根子抓在掌中,‘嘿嘿,这样就不用怕你暗器伤人
了。’

  方学渐哀号一声,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失去主宰,分成了上下两
股,一部分流入脸部,让他面如重枣,一部分流入下体,让顶起的帐篷更加巍峨
挺拔。‘快…放手,不然,我就要发飙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语重心长,
方学渐的话语之中,三者兼而有之。

  ‘发飙?什么叫发飙?是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吗?’美人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
眼睛,好奇地问。

  ‘姑奶奶,你就算救了我的小命,也用不着这样折磨我啊。’方学渐几乎已
在涕泪横流了。

  ‘我救了你,你以后一定会乖乖听我的话吗?我要你扮成牛头怪,陪我一起
玩,你一定不会拒绝,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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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4 18:59:22 | 只看该作者|
‘是,是,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我会陪你一起玩,姑奶奶,你抓得好
紧,先放开我牛头怪的独角再说。’方学渐在呜咽,痛并快乐着的那种。
  ‘你可不许骗我。’美人儿终于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四处流溢的春光,让
方学渐饱受折磨的脆弱神经再次不堪重负,在这个绝世尤物的面前,他真的不知
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我绝对不会骗你,喂,你叫什么名字?’
  ‘初荷,秦初荷,好听吗?’
  ‘好听,我叫方学渐。’
  ‘方学渐,不好听,还是牛头怪好听。’初荷摇了摇头,又抿嘴一笑。
  ‘初荷小姐,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方学渐坐起上身,望着美女的
两条轮廓优美的修长的大腿,咽了口唾沫。
  ‘哦,我为了救你,都忘了穿衣服了。’初荷瞥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光洁
的脸上竟然浮上一朵红云,立时跑到一边穿衣服去了。说是衣服,其实只是多了
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纱衣和一条翠绿色短裙子。
  ‘好看吗?’初荷活奔乱跳地跑到方学渐的面前,身子在碧绿的草地上轻轻
旋转,尽情展示着身上的衣裙。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男人,都绝不会把自己的目
光停留在那正随风飘舞,尽管和草地非常和谐地融为一体的那条裙子上。
  方学渐抹了一把鼻子底下又在汩汩流淌的鲜血,终于吐出了今天一天之中最
英明神武的一句话:‘我饿了。’
第五章 美女
  房子全是木质结构,室内的摆设非常简单,中间的客厅只摆着吃饭用的一桌
二椅,靠东的厨房里倒是炊具齐全,不时传出一些火爆油炸的动静,美女初荷正
在给他整治吃的。客厅西首的一个小门上挂着一层翠绿色的帘布,看来这房子的
主人对绿色情有独钟。
  方学渐虽然不是偷窥狂,但是在这四面都被陡峭山崖包围的幽静山谷里,遇
上一个如此单纯的少女,欲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无疑是致命的。刚进房门时,初荷
拍着他的脸蛋,让他‘乖乖坐着’的吩咐早成了耳边风,他没有多加犹豫,就掀
开了那块翠绿色的帘布。
  卧室也非常简单,靠墙的两边各摆放了一张凉榻,因为天气尚热,床榻之上
都用竹竿支着一顶蚊帐。方学渐心中微微一奇,难道这房子里还住了另外一人,
却为何至此仍未出现?他本来就是心思绵密之人,现在心中存了疑虑,不由暗暗
提了一分警觉。
  床后的墙角端正地摆了四只木箱,叠成两排,想来必是装着衣被面褥之类。
房子里唯一比较考究是靠窗放着的一张女子化妆用的桌台,桌上的一面大铜镜边
缘有些锈驳,显然已有好些年头,但镜子正面依旧光灿珵亮,看来是主人经常擦
拭的缘故。
  方学渐在镜中仔细端详自己,剑眉星目,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头发非常凌乱
之外,倒也能勉强算一个有几分俊朗之气的康健少年。他正陶醉在夸奖和自我夸
奖的得意之时,身后突然传来‘扑哧’一笑:‘牛头照镜子,臭美么?’却是初
荷依在门上偷眼嬉笑。
  方学渐面上一红,却倒打一耙道:‘我看这镜子如此明亮,不知你每天要用
多少时间擦拭?’
  初荷轻呸一声,眼波微一流转,道:‘这镜子是我娘亲最心爱的宝物,我自
然要照顾得好些。’
  ‘你娘亲也住这里么?’
  ‘这个自然,难道你娘亲不和你住在一起?’
  ‘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方学渐脸色有些暗淡,摇了摇头道:
‘你娘亲住在这里,为什么我没有遇见?’
  ‘她出去好些日子了,她每隔一段时日都要出去好几天的。’神色间也有些
黯然。
  方学渐哈哈一笑,从椅上站立起来,道:‘有总比没有好,初荷小姐,你比
我可强多了。’
  初荷轻舒秀眉,向他浅浅一笑,问道:‘你为何叫我初荷小姐?’
  ‘你不喜欢我叫你初荷小姐吗?那我以后就叫你初荷姐姐,或者初荷姑奶
奶。’
  ‘初荷姐姐,初荷姑奶奶,难道我很老么?’
  ‘那初荷小妹妹?’方学渐坏坏的目光又在美女发育极其良好的身上来回逡
巡,那有着魔鬼般致命诱惑力的身材和‘小妹妹’这个称号显然是搭不上一点边
的。
  初荷几乎要跺脚了,察觉到他邪恶目光中的穿透杀伤力,白腻腻的两颊登时
蒸出两抹晕红,如涂了一层胭脂一般,微微别转粉颈,不敢与他目光对视,轻声
道:‘我娘亲平时都唤我荷儿。’
  ‘荷儿?好听。如果现在有荷包蛋吃,那就更好了。’方学渐仔细打量起眼
前这幅秀色可餐的美人娇羞图,越看越觉得冲动,越看越想犯罪,暗中猛吞了几
口口水,嘻嘻一笑。
  两只金黄色的荷包蛋安详地躺在一个白面青边的碟子里,一大碗绿白分明的
青菜蘑菇汤还是热气腾腾,红烧冬笋兔肉光看鲜艳的酱红汤汁就足以让人垂涎三
尺了。初荷从一只小锅里盛了一碗碎米稀粥,端到方学渐的面前,她白嫩的小手
比起越州产的白瓷玉碗,丝毫没有逊色半分。
  ‘这些都是你刚才做出来的?我记得,我进这间房子好像还只有半盏茶的工
夫。’方学渐接过粥碗,一脸的不敢相信。
  ‘嗯,是我刚才做的,’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初荷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道:‘好吃吗?’
  ‘好吃,你这么好本事,我以后如果开饭店,请你去做首席大厨子。’方学
渐开始狼吞虎咽。
  ‘什么叫首席大厨子?’
  ‘首席大厨子就是抄菜手艺最好的厨师。’
  ‘可是我只会做很少的几样菜。’
  ‘不要紧,你有这方面的天分就行了,’方学渐捞起碗底最后一块笋干,塞
进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无论在哪个领域,有天分的人就是天才。’
  初荷瞪着桌上空空的两碟一碗,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快就没了?我记得
我才喝了两口粥啊。’
  ‘这个……,在吃的方面,我比较有天分。’
  初秋天气,正午的骄阳依旧可以毫不费力地穿透头顶上的薄薄云层,用它巨
大的火舌舔拭大地上的一切。方学渐沿着溪流的方向往下走,来时的入口因为那
股强大的逆流,显然是不可能回去的了,初荷的娘亲既然能随时出入,这里肯定
还有另外一条路,能够直通外面。
  ‘你真的要走吗?你刚才还答应要听我的话来着。’初荷跟在他的身后,手
上举着一片大叶子,用来遮挡刺目的阳光。一丈多宽的溪水很快到了尽头,前面
是一座三十多丈高的悬崖,溪水消失在崖壁之下,和来时的那端一样,变成了一
条地下暗河,难道另一条通道就在这里?
  ‘荷儿,我很庆幸能在这里碰到你,可是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躲
在这个山窝窝里。’方学渐一脸的歉意。
  ‘外面有什么好?男人都是坏蛋,女人…女人更坏。’初荷嘟起了小嘴。
  方学渐诧异地回过头来:‘谁告诉你外面的人都是坏蛋?’
  ‘我娘亲说的,外面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负心薄幸,有了一个情人
就想有两个,有了两个就想有三个,整天想着三妻四妾,却全没有给喜欢他的女
人考虑一下。外面的女人就更坏,她们明里和你假装亲热,暗地里却只会勾引你
的老公,这种女人真是又下贱又无耻。’初荷的话语虽然恨恨,但是眼神却是迷
茫的。
  方学渐心中一禀,初荷如此单纯,如何说得出这等咬牙切齿的愤世语言,定
然是她娘亲年轻时受过什么深重的伤害,才会和女儿躲在这里避世生活。初荷很
可能还是那个伤害她的负心郎的骨肉。
  ‘我也是从外面来的男人,我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苦笑一下,自嘲地道。
  ‘嘻,你不是东西,你是一头乖乖的牛头怪。’初荷又调皮起来。
  ‘荷儿,这里还有第三条能出去的路么?’方学渐望了一下四周的山势,这
个宽不过二十丈,长不过二百余丈的山谷竟然是一个天然峡谷,最低的山崖离地
都有三十几丈高,叫他这个不懂半点轻功的‘半武盲’如何攀缘?
  ‘我不让你走,你出去之后,又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初荷低头
玩弄自己的发辫,模样儿凄楚可怜。
  ‘不是还有你娘亲会回来陪你吗?’
  ‘那不同的,娘亲老是让我学这学那,她从来都不会和我一起玩。’初荷声
音很低,雪白纤细的头颈在阳光下弯成一个优美动人的弧度。方学渐不由怦然心
动,这个女孩子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好寂寞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只能留三天,三天之后,你也一定要将出谷的第三
条路告诉我。’方学渐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其实还是挺软的,尤其是在一个这么
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好,你可不能反悔,我们来打勾。’初荷高兴地跳了起来,伸出一根如春
葱般莹白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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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为定。’两指相交,他只觉心儿一颤,柔若无骨的良好触感让他想入
非非,却没有注意初荷的嘴角正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偷笑。

‘来,先陪我一起游水。’拉着方学渐的手,美人儿朝那个翠竹环绕的碧水
湖跑去,两条修长匀称的雪白玉腿在舞动时,在空中甩出一个个绝对能让正常男
人屏气凝神的优美弧线。方学渐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他拉住初荷的小
手,惊恐地道:‘别…别去,水里有妖怪。’

  初荷手腕一翻,挣脱他的拉扯,举足向前跑去,回头冲他嘻嘻一笑,道:
‘水里怎么会有妖怪,岸上倒有一只,一只会哞哞叫的牛头妖怪。’

  方学渐心中大急,连忙赶了上去,口中兀自大叫:‘我不骗你,水里真的有
妖怪啊。啊?’

  ‘扑通’,平静的湖面上窜起几片晶莹的水花,惊起的波浪从落水处一圈圈
地快速荡漾开来,波纹逐渐变大变浅,然后归于沉寂,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学渐揉了揉眼睛,刚才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美女就这样完全消失在这个湖
里了?

  方学渐等在湖边,心中焦急万分,几次伸足试探着想下水,但一想到那怪物
的可怕,都忙不迭地缩了回来。等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他终于忍耐不住,鼓起
剩余不多的勇气,使劲拍了两下胸脯,心中暗道:‘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像什
么话,两次跳崖不死,这条命也算捡回来的,陪着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葬身妖怪
的肚腹,那也算上苍对自己的眷顾了。’

  当即跨下湖岸,慢慢朝前走去,口中不住低声呼唤:‘荷儿,荷儿。’湖底
的坡度较大,没走上几步,冰冷的湖水就已掩到了他的腹部。不知是心里惧怕还
是湖水真的很冷,他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哆嗦。还待向前移动,平静的湖面上
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变化。

  和上次一模一样,先是无风起浪,湖水中间涌上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气泡,然
后变成一串串的,冒上来破裂,冒上来破裂。这一次,那冒起水泡的地方离他甚
远,方学渐退后两步,心中嘀咕:‘难道那妖怪又要出来了?’倒不似上次亲身
经历那般惊慌。

  湖水越涌越急,湖面上汹涌激荡,不断向上翻起骇人的白浪,蓦地,只听
‘哗’地一声,从水中猛地钻出一个怪物来,一下子窜起半空之高。那怪物钻出
水面的速度极快,一时水声大作,却和着一个女子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彷佛一篇
美妙动听的乐曲在空中突然奏响。

  那只动物藉着离水去势,带起漫天水珠,四下飞扬开来,在阳光照耀下,一
时之间湖面上竟浮起了一层绚丽的水雾。方学渐定睛望去,却哪里是什么妖怪,
分明是一个女子白花花的身子升在空中,身材曼妙,凹凸有致,身上的水珠四下
飞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只听那女子在空中‘咯咯’笑道:‘牛头怪,我像一个妖怪吗?’

  ‘像,像,你不但是能迷死人的妖怪,还是能吓死人的妖怪。’恍然大悟的
方学渐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初荷心中得意,在空中向他扮了个鬼脸,‘扑通’
一声,重新掉回湖中。

  ‘荷儿,你好像能跳很高?’方学渐看着在湖水中嬉戏的初荷,有些羡慕地
问。碧绿的湖水掩盖了她的大部分身体,水面上只露出两条修长的玉臂,轻轻划
动,就像一只高雅的天鹅在水中翩翩起舞。

  ‘当然,人家会轻功啊,难道你不会?’初荷游近过来,好奇地望着他。方
学渐惭愧地摇摇头,不要说轻功,像样点的拳脚功夫他都不会。

  ‘不要紧,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初荷看出他的尴尬,这次说话的态度是
难得的一本正经。

  ‘不…不用,我有自己的师父,他会教我的。’方学渐急忙出口拒绝,只是
说到后半句,声音已变得很低。他出身孤苦,虽然晦觉禅师待他亲若父子,毕竟
照顾甚少,他从小受尽别人的冷眼,平生最反感的就是被人怜悯、受人施舍。

  在遇见眼前这个不通事理的女孩后,他好不容易捡回了久违的自尊心,心中
还是感到洋洋意得,非常满足的。哪知形势逆转迅速,‘强者’的虚荣外壳被低
微的武功堪堪击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抬出‘师父’这块金字招牌,尽管这个
‘师父’很可能早已不认他这个徒弟了。

  ‘师父?你的师父轻功很好吗?’初荷一脸的好奇加不信。

  ‘当然,我师父是大江南北名号响当当的名剑山庄的庄主。你听说过一种叫
“凌波微步”的轻功吗,我师父使的就是那个。’法螺呜呜吹,反正给师父脸上
抹金,也相当于给自己的脸上抹金。

  初荷摇摇头:‘名剑山庄?没听说过。“凌波微步”么,是不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身子竟平平地从湖水中浮了起来,直到脚踩湖面,然后朝湖岸一步步
走来。微风滑过湖表,吹起层层细浪,初荷脸露微笑,轻盈的身子在湖面上亭亭
玉立,微挪莲步,飘飘欲飞,难道是南海的观世音菩萨下凡来了?

  方学渐瞪大双眼,吃惊得几乎连下巴都掉了下来。初荷婀娜着玲珑浮凸的娇
躯走上岸来,一下扑进还在痴呆状态下的某人怀里,两人一同倒在岸边柔软的青
草地上,当然,牛头怪再一次荣幸地成为美女的跨下坐骑。

  初荷伸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干嘛把嘴巴张得这么大,难道肚子又
饿了?’

  ‘水上面能走人?那真的是轻功?’

  ‘水上面能走人,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凌波微步”啊,你难道没见你师父使
过?’

  方学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种在水面能走人的轻功,他不但没见过,连
听都没听过。

  ‘那你想不想学?’初荷双额晕红,眼睛湿润,望去竟是水汪汪的一片。

  ‘不想学。’方学渐看着身上美女动人的媚态,心脏早在怦怦狂跳,但还是
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你不想学?’初荷秀眉微蹙。

  ‘因为那是女人学的功夫。’口气斩钉截铁。

  ‘武功也分男女吗?’初荷轻咬下唇,殷红的嘴唇更加鲜艳欲滴,细密的牙
齿像一粒粒整齐排列的细小贝壳,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珍珠般的美丽光泽。

  ‘当然,就像衣服也分男女,你的衣服,我就不能穿,哎,哎,你干什么?
快别这样……’方学渐像见了鬼一样,躺在地上连声惊呼。初荷已动手解下身上
那件唯一的、湿透的、还带着体温的、月白色的半透明肚兜,盖到了他的脸上。

  我们可怜的处男主角,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鼻子一酸,终于流下了今天的
第三次鼻血。

第六章 媚火

  朦胧的月色像水一样从窗口流泻进来,在暗沉沉的房间里凝结成一团暧昧的
轻雾。方学渐躺在凉塌上,鼻子里闻着枕席上一股女子特有的淡淡香味,不由心
跳如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和一个女孩子睡在同一间房里,叫他如何不心潮
澎湃?

  想起日间美人儿在湖岸草地上的大胆举动,虽只一瞬,但那种如遭雷击的强
烈刺激感还清晰在目。初荷胸前的那两朵含苞欲放的饱满百合为何会如此圆润眩
目,妖艳之极又圣洁之极,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真是凡尘俗世所有的么?

  ‘牛头怪,你睡着了吗?’对面的蚊帐里传来初荷梦呓般的声音。

  ‘睡着了。’

  ‘嘻嘻,睁眼说瞎话。’

  ‘我真的睡着了。’方学渐望着头顶上的蚊帐,那里正埋伏着一只寸把长的
黑色大蚊子,山野之地,连蚊子的长相都格外凶悍些。

  ‘我不信。’

  方学渐还待调侃几句,忽听对面‘咚’的一声,心弦一紧,骇然之下,转头
望去,却见一个婀娜的模糊人影正从对面的床上下来。接着‘咚咚’数声,光着
脚丫的初荷已跑到了他的床榻跟前,从半透明的蚊帐里望出去,她高高的胸膛一
起一伏,似乎可以轻易触摸到她那颗兴奋的少女芳心。

  方学渐紧张得全身冒汗,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胸腔内却似掀起了惊涛怒
浪,沸腾的血液在体内疾速流窜,竟撞得他的脑门和心脏隐隐生疼。

  月色依旧,清风依旧,屋子里却突然变得好静。隔着中间薄薄的一层蚊帐,
两人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或许只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少男少女间
某种奇异的天然吸引力让他们都憧憬着想发生些什么,但又恐惧发生些什么。

  蚊帐轻轻振动了几下,一只纤秀的手掌钻了进来,接着是一条手臂,方学渐
感觉口干舌燥,很想伸手去拉,却又不敢。初荷掂起脚尖,钻进蚊帐的半个身子
斜靠床前,调皮地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捏住方学渐的鼻子,嘻嘻笑道:‘真的睡
着了么?’声音却在轻轻发颤。

  方学渐的全身彷佛都被一股芬芳的处女之香包围渗透着,熏然欲醉。两人肌
肤相触,他能明显感到少女的吹气如兰,对方手指的滑腻让他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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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4 19:00:52 | 只看该作者|

‘你想闷死我啊?’方学渐伸掌捉住了鼻子上的小手,两手相握,两人都是
轻轻一颤。

  ‘我想靠着你睡,行吗?’黑暗中,初荷清澈如水的眼波有些迷离。


  方学渐手心冒汗,喉头有些发干,说出来的话语变得有些沙哑:‘白天,你
不是好几次骑着我吗?’

  初荷爬进蚊帐,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上他的胸膛,低喃的声音娇腻粘稠:‘白
天,和现在不同的。’感觉着对方身体的光滑柔软,感觉着她动人心魄的轻轻颤
栗,那是从灵魂深处飘浮起来的渴望么?方学渐将掌中的小手牵到嘴边,轻轻一
吻。

  ‘嗯。’回应他的,是一声颤抖的呻吟。少女的眼波更加迷离,朦胧得就像
窗外的月色。

  初荷全身只挂着一件淡红兜肚,黑暗中依稀可辨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纤细
柔软的腰身,丰满挺翘的臀部,修长匀称的大腿,还有高耸起伏的胸部,一切都
是上苍的精心杰作。

  ‘你不老实。’少女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圆圈。这句话的本质含义是不
是你太老实了?

  ‘我哪里不老实?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个老实头。’

  ‘那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偷亲我一下?娘亲说过,男女之间可是授受不亲
的啊。’

  方学渐哭笑不得,他们之间不要说授受不亲,‘赤诚相对’都好几次了。他
苦笑着求饶道:‘都是我不好,谁叫我不是东西是牛头怪呢。被牛头怪亲一下,
不打紧吧?’

  ‘我不依,除非……’初荷的大眼睛又在滴溜溜乱转。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让我亲一下。这样,我们才互相扯平。’

  这不明摆着送羊入虎口么?方学渐心中窃喜,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
样:‘只许亲一下啊。’

  初荷看着他闭上眼睛,黑暗中方学渐面露微笑,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古怪。
她伸出舌头,在他的左眼皮上轻舔了一下,见他眼皮不自律地微微跳动,嘻的笑
出声来。

  方学渐张开眼来:‘好了么?’

  ‘不许偷看,我还没开始呢。’初荷用两只手掌蒙住他的眼睛。

  方学渐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想开口说话,突然嘴唇一热,触到了两片温软湿
润的东西,胸前更是被两团软肉紧紧抵住,他心头狂跳,只觉全身彷佛浸在一锅
沸水之中,浑然不知所处为何。初荷的舌头俏皮地钻进他的嘴里,左挑右逗,不
停盘旋转圈,还不停逗弄着他的舌头。

  方学渐双臂一揉,把怀中的玉人抱了个结实。手指到处,只觉初荷的背肌柔
嫩有如绸缎,光滑犹胜无骨,更有缕缕青丝拂过他的脖颈,四唇相接,脸颊相
贴,处子香气直沁心脾。

  火热的舌头被他含在口中,只稍加吸吮,少女便觉全身的力气彷佛已随口中
的津液,全被他吸干吸空。鼻中登时娇哼连连,双臂环抱,搂紧了他的脖子,软
绵绵的身躯更是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方学渐恍如置身梦中,只觉软玉在抱,温香扑鼻,凭着本能,用力吸吮着伸
入口内的丁香小舌,两只手掌则在她光洁如玉的背脊上轻轻抚摩。丹田处的热气
又在体内燃烧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热血汹涌,燥热无比,下腹处一股热力迅猛上
窜,‘牛角’开始蠢蠢欲动。

  ‘哎哟,你下面的暗器又戳到我了。’初荷惊叫一声,从他的口中抽回了舌
头。

  ‘我说过了,那不是暗器,是我的宝贝。’方学渐喘出一口粗气,一脸的无
辜。

  ‘你的宝贝,真的?让我看看,行不?’

  ‘不行。’方学渐还待阻止,初荷已从他的胸前滑了下去,接着只觉裤带一
松,下体立时感觉一阵清凉。初荷扒下他的裤子,黑暗中也看不清什么模样,伸
手一摸,握住了一根圆棍似的奇怪物事,触手坚硬,微微有些发烫。

  方学渐年仅十六,未及弱冠,一生之中,哪经过如此火爆的阵仗,下体被她
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握,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全身血脉贲张欲裂,心中陡生一个狂
热念头,直想狂喊出来发泄。

  初荷只觉手中的肉棍突然之间又胀大了许多,心中奇怪,登时涌上一股一探
究竟的欲望。在她手指全方位多角度的灵活按摩之下,方学渐只觉全身包裹在一
团温柔无边的云朵里,如登极乐仙境,全身飘飘然的。从下身传来的一股股销魂
蚀骨的快感,让他其余的意识逐渐变得疏远、模糊,脑子里唯一还相当清醒、灵
敏的感知,只剩了那根握在美女玉手中的火热宝贝。
‘荷儿,不要。’方学渐的呼唤轻柔得就像是在呻吟,空洞的声音在同样空
洞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嘻,你的宝贝好奇怪哦,它会不停变大,还会不停跳动。’初荷现在是两
只手掌都握在粗大的宝贝上面,手指蠕动之间,一波波的快感电流从火烫的肉棍
迅速传遍他全身的肤发皮毛。方学渐的四肢百骸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快感的波浪
中轻轻颤栗。

  潜伏在灵魂深处强烈的本能欲望,早将他最后的理性克制燃成灰烬,在这样
的情形下,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露出他们最原始的本性——用下半身思考的
动物。方学渐的双眼已被炽烈的欲火烤成通红,雄性本能的驱使让他猛地坐了起
来。

  初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下身,惊奇又有点害怕
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的男子。方学渐两眼血红,口喘粗气,手
臂一伸,一把揉紧初荷娇怯怯的身子,凑嘴上去,胡乱在她的小脸上亲吻起来。

  初荷惊叫一声,还待挣扎,但全身被他有力的双臂牢牢锁住,竟是半分不得
动弹。在他唇舌的亲吻之下,初荷只觉一阵阵浓烈的男子气息不住向自己扑鼻袭
来,熏熏欲醉,一颗芳心怦怦乱跳,一时也意乱情迷起来。

  两人唇舌相交,忘情的亲吻了良久,方学渐这才抱起初荷软绵绵的身子,将
她平放到枕席之上。初荷高耸的胸部在丝质肚兜下剧烈起伏,在昏暗的夜色中,
另有一番激荡心魄的诱人韵味。

  ‘荷儿。’他的舌头轻轻滑过她细嫩颈项,双唇含住一只玲珑如玉的耳垂。

  ‘嗯。’初荷双唇微启,吐出一声柔媚入骨的低哼,两只柔软的臂膀缠上他
的脖子,令人心动的酥胸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我想看看你的胸。’清晰地感受着身下胴体的柔软丰腴,方学渐的双掌从
婀娜的纤腰一直滑下去,轻柔地抚摸初荷浑圆的滑溜丰臀。指尖上传来绵软滑腻
的触感不停撞击着他心中火热的欲望,下身的宝贝胀得有些发疼了。

  ‘白天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初荷的脸蛋红得如火烧一般,睁开雾蒙蒙的眼
睛,羞涩地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那不一样,而且,白天我没有看清楚。’方学渐抬起头,男子浓重的鼻息
喷在初荷胸前的两座高峰之上,薄薄的丝绸肚兜被他的鼻息喷得向内凹陷,现出
乳峰优美的轮廓。

  ‘嗯。’又是一声娇腻入骨的呻吟,美女偏转头颈,不敢正面迎视他的灼热
目光,却连耳朵根子都羞得粉红一片。

  方学渐凑近肚兜下挺翘的山峰,深深吸了口气,一股甜腻的乳香钻进他的鼻
腔,陶然欲醉。颤抖的手指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摸到了背带的结子,轻轻一拉,丝
绸制成的粉色肚兜立时松垮下来。抬起初荷秀发蓬松的榛首,把颈带从她细嫩的
脖子上脱下。两座饱满、尖挺的玉女峰在拉下肚兜的一瞬间,清晰地暴露在了他
的目光之下。

  初荷的呼吸一时间竟急促起来,高耸的乳峰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羞涩又
似活泼地波动着,在昏暗的夜色中似乎散发着某种奇异的眩目光辉。两粒淡红色
的乳蒂像鲜艳的樱桃,骄傲地挺立在百合花的中间,含苞待放。方学渐的心脏狂
跳,粗重的喘息直接喷在白嫩细滑的肌肤上面,那两粒含苞待放的粉色樱桃似乎
正在慢慢胀大、盛开。

  初荷双颊滚烫,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娇腻之极的呜咽,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种刺
激,紧并在一起的两条雪白的大腿,开始缓慢搓动。方学渐伸出舌尖,轻轻舔在
她的雪峰之上,从峰谷、山腰直至山巅,丰腴的乳峰在他的湿润的舌尖下发出阵
阵颤栗,娇嫩的乳尖变得更加高挺。

  天鹅绒般的柔滑触感从舌尖迅速传到他的大脑中枢,全身的每一个感知细胞
很快就都分享到了这种愉悦。方学渐周身火热,血液在血管内的流速是平时的三
倍。

  ‘不…要。’感觉自己的乳峰被他灼热的口腔整个包容和压挤,窒息般的迅
猛快感让初荷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受着掌下精致滑嫩的玉肌雪肤,方学渐的手
掌抚过平滑柔软的小腹,手指上触到了几根细柔的毛发,却是到了少女隐秘的芳
草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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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4 19:01:36 | 只看该作者|
‘嗯……啊……’心慌意乱的初荷娇吟不已,扭动纤腰,想逃避他的爱抚。
方学渐张开嘴巴,将她饱满的左乳整个含住,口里登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细嫩滑
腻的乳房在口中随着他的吸吮挤压不住变形。殷红的乳头在舌头火烫的舔弄下坚
硬高挺,带着体温的唾液更是把它湿润得如刚洗净的蜜桃般水灵鲜亮。

  初经人事的美女被逗弄得脸泛桃红,心痒难搔,喘息不止。方学渐的手指已
滑上她下身的凄凄芳草之地,灵巧的手指不住撩拨勾划。她的双腿并得好紧,中
间竟是一丝缝隙都没有,让他急迫的手掌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方学渐吐出口中湿
润润的少女雪峰,唇舌在她身上蜻蜓点水般亲吻而过,慢慢下滑。

  ‘啊!’嘤咛声中,初荷丰盈圆润的双腿终于在他灼热唇舌的不停骚扰下,
微微启开一线。开启的一瞬间,方学渐似乎看见美女的大腿根处腾起了一层淡淡
的轻雾,鼻中登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轻轻分开她的双腿,香气登时更加
浓郁,方学渐凑鼻一嗅,正是从她的私密之处飘出来。

  初荷大腿内侧肌肤滑腻犹胜凝脂,天然的粉雕玉琢,白嫩得简直吹弹可破,
方学渐灼热的舌头沿着柔和光洁的修长曲线,在上面投下了无数让美女颤栗发狂
的湿吻。

  ‘你那里好香。’方学渐重新压上她的娇躯,在她的柔唇上亲亲一吻。

  ‘不许你看,你好坏。’初荷的声音有气无力,湿润的眼波几能滴出水来。

  ‘嘻,我看都看了,我还要摸一摸。’男子停留在纤腰上的右掌,已沿着臀
部圆润饱满的曲线,滑到她的两腿之间,手指触碰之处光滑娇嫩,正是她私密处
的两片丰美蜜唇。

  ‘啊,不要。’敏感的处女圣地被人闯入,情潮如沸的美女立时娇啼之声大
作,小手在身边的竹席上胡乱抓扯,如溺水之人想找浮木救命一般,但席子坚硬
滑溜,如何借得上半分力气?

  方学渐伸出中指,在柔嫩的蜜唇上一阵轻佻细摸,逗得美女娇喘不休。在美
女近乎浪荡的呻吟声中,两腿之间的香气越来越浓,蜜唇微微开启,方学渐只觉
手指一湿,像被涂上了一层滑润的黄油。

  几滴晶莹蜜露,闪着清澈的湿润光泽,从蜜洞里溢将出来,顺着嫩白的股沟
流入仅一寸之遥的菊花门。方学渐吐出舌尖,伸入布满细小皱折的粉色菊花门,
汲取那几滴香气飘逸的琼瑶玉露。舌尖在菊花门里舔弄一番,才沿着嫩白的股沟
滑入饱满的蜜唇中间。初荷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痛苦之极又似快活之极。

  方学渐正待进一步举动,屋外的房门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大响,像是有什
么硬物撞到了上面。正深陷情海欲浪难以自拔的两人,俱是大吃一惊,一时手忙
脚乱,黑暗之中,匆忙穿衣找裤,好生狼狈。

第七章 夜惊(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方学渐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一个柔软的物事
倒入自己的怀中,触手却是一片冰冷。他吃了一惊,藉着月光仔细打量,却是一
个姿容秀丽的年轻少妇,看上去约莫二十八、九年纪,一副标准的瓜子脸蛋,挺
直小巧的琼玉秀鼻,花瓣形的美丽樱唇,倒是和荷儿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她
全身的肌肉皮肤都似寒冰雕成,摸上去冰冷刺骨,浑没有荷儿的温嫩柔滑。

  俊秀少妇全身轻颤,双目紧闭,脸白如纸,整个身子软软的倚在方学渐的怀
中。月光之下,她的面孔和眉发之上竟隐隐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嘴唇青紫,嘴
里呼出的热气都是彻骨寒冷,每一口气呼出,都会在口边凝结成一团青色冷雾。
方学渐心中犯疑,眼前之人不似传说中的冰山美人,倒像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一
般?

  ‘娘!’身后一声惊呼,却是初荷跑了出来,身上衣衫穿戴整齐,只是轻纱
里面的肚兜穿反了。

  ‘她是你娘亲?她的身上好冷。’只抱了片刻工夫,方学渐发觉嘴唇都冻得
有些麻木,语声发颤,竟连说话都有些不由自主。

  初荷吃了一惊,挤出房门,把手背放到那少妇额头上,惊叫一声‘好冷’,
一触即离,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两人匆忙将少妇抬进卧室,放到榻上,初荷从箱底翻出一床棉被,裹在娘亲
身上。酷暑刚过,这几日天气仍比较炎热,夜里睡觉还须打蒲扇睡竹席,那少妇
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却冻得犹自瑟瑟发抖。

  方学渐在桌上摸到火刀火石,双手却不自禁地轻轻颤抖,连打数次都没有把
火引子点燃。他刚才和少妇肌肤相贴,接触较久,受她身上寒气的影响,竟冻得
手指僵硬,连曲伸都变得不甚如意。

  初荷帮娘亲把被角掖紧,黑暗之中,听见背后一阵牙齿的格格声响,却是方
学渐冷得牙关在不自主地互相打架。‘很冷么?’初荷听出不对,急忙跑到他的
身前,作势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不……冷。’方学渐微一仰头,避开她的手背,声音有些发颤。初荷从他
手中取过火刀火石,点燃桌上的烛台。一灯如豆,摇曳的烛光把屋子照得昏黄一
片,方学渐全身轻颤,苍白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血色。

  初荷关切疼惜的目光落在男子痛苦的脸上,方学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尽
量正常的语声说道:‘荷儿,我真的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赶快看看你娘亲怎
么样了。’

  初荷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拉了方学渐,两人走到床边,只见棉被瑟瑟,那少
妇的身子犹在不住发抖。露在被外的一张脸苍白得可怕,眉头微蹙,双眼紧闭,
依然昏迷不醒。

  方学渐暗中运气吐纳,过不多时,丹田中一股淳厚绵密的热气涌了上来,在
周身经脉迅速地流转一遍,全身登时暖烘烘起来。那些侵入的寒气被他体内真气
一冲,就像雪花遇了暖日头一般,纷纷化作无形蒸气,从全身的毛孔散了出去。

  方学渐心中一喜,睁开眼来,却见初荷身子微颤,泪水涟涟,正一脸担心地
看着床上的娘亲。他把掌中玉手握得紧了些,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初荷摇了摇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滑过她白嫩光洁的面颊,挂
在柔和尖细的下巴上,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方学渐伸指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柔声道:‘不要担心,先去烧些热水,好给你娘亲敷面。’

  看着初荷走出卧房,方学渐心中惴惴,不知自己刚才所想的法子能不能成。
揭开棉被一角,露出右臂,他依着晦觉禅师所授的吐纳方法,把丹田热气在体内
运行一周,护住自身的心脉,然后握住了少妇的手掌。

  刺骨的冷气立时从她手上传来,掌中所握不似一只人手,倒像是一块万年玄
冰。方学渐猛地一个哆嗦,当下凝心静息,暗运内力,将体内真气经掌心渡了过
去。他第一次给人疗伤,毫无经验,只知道将真气拚命地输入那少妇的体内,完
全不懂细水长流,让对方慢慢接受融合他的真气,更不懂如何查究她体内的受伤
情况。

  只半盏茶的工夫,方学渐已累得满头大汗,少妇体内冻僵的经脉倒也给他打
通不少,棉被里不时钻出丝丝白雾,都是被他逼出来的寒气。他突觉额头一热,
抬头一看,却是初荷已打来热水,正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汗,脸上虽然依旧愁云
惨雾,但眉梢眼角掩不住有一丝喜色。

  方学渐受了佳人无言的鼓励,心中热血沸腾,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鞠躬尽
瘁,死而后已’,燃起丹田余热,汹涌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少妇体内,棉被之中
登时雾气腾腾,如身处蒸笼一般。

  这时,俊秀少妇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慢慢睁开眼睛,却是醒
了过来。她骤然看到眼前一个面容狰狞的‘血人’,面色一白,‘啊’的一声惊
叫,竟又晕厥过去。

  方学渐呆了一阵,伸手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血污,苦笑一下,心想这便宜女
婿还不是太便宜就能当的。初荷‘扑哧’一笑,递上手中毛巾,向他使个眼色,
要他出去洗净脸面。方学渐心中会意,接过毛巾,朝床上望了一眼,少妇脸色依
旧苍白,但呼吸悠悠,明显正常了许多。

  一轮明月当空高挂,漆黑的天幕上繁星点点,晚风拂面而过,带起的清爽感
觉让他心怀大畅。短短两日,遭遇乍喜乍悲的人生起落,如坠迷梦,竟不敢相信
那是真的。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方学渐眼望碧海般广袤无垠的宇宙苍
穹,心想世上多趋炎附势之辈,躲在这个山谷中,和荷儿快快活活地长相厮守,
却也远胜在红尘俗世中蝇营狗苟地过完一生。口中喃喃,对苏东坡的这首《西江
月》更有了深一层的切身体会。

  他快步走到碧水湖边,把毛巾在湖水中浸湿,正想擦去脸上血迹,突然瞥见
湖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朝自己游近,一道道细长的波浪将湖中的月光剪成
千万碎片,荡漾飘忽,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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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0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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